如今,天价频出的艺术市场中,中国古代所追求的“士大夫精神”和“士夫画”,似乎离我们愈来愈远。
讲“士夫画”,首先要从“士大夫”讲起。
《汉书·食货志》记载:士农工商,四民有业,学以居位曰士……这里的“士”是指为社会等级中的一个阶级,属于贵族最下层,属于俸禄可以自足的人。
而后孔子在《孔子家语·五仪解》中记载:“所谓士人者,心有所定,计有所守……富贵不足以益,贫贱不足以损。此则士人也。” 这里指出:士人应该是心中有明确的原则和计划的,有自己的处世方法,得之不喜、宠辱不惊、淡泊明志的人,方能称得上“士”。可见在概念定义上,士人注重内外双修。
由于士人的价值观、人生观以及所处的位置高度不同,对待问题的方式必然也不同,对待绘画上也迥然不同。
通常“文人画”多取材于山水、花鸟、梅兰竹菊和木石等,借以发抒“性灵”或个人抱负,间亦寓有对民族压迫或对腐朽政治的愤懑之情。他们标举“士气”、“逸品”,崇尚品藻,讲求笔墨情趣,脱略形似,强调神韵,很重视文学、书法修养和画中意境的缔造。
陈师曾认为,“文人画有四个要素:人品、学问、才情和思想,具此四者,乃能完善。”
石涛《堤畔烟雨》
文人画到底是什么?或者说,怎样画才算是文人画?
陈师曾的《文人画之价值》里说到文人画有四个要素:人品、学问、才情和思想。“具此四者,乃能完善”。这四个要素,并不只是做画家才必须具备的,也不是文人专有的,除非你把文人的范围无限放大。
在这段话里,最重要的是“完善”那两个字。完善的基础是什么?基础是绘画。完善的结果是什么?结果还是绘画,只是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绘画。
从被动描摹到主动组织改造,从平庸寡淡到余音绕梁。完成了这个过程,画就变好了。完善与否划清的是好画孬画的界限,不是会不会画画的界限。光凭绘画基础来创作是下里巴人,没有绘画基础想画文人画是镜花水月。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?有人以为“文人加画等于文人画”,就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个基础。
语言和绘画是人类的两大表达工具,讲不清楚的画出来,画不清楚的讲出来。但老天爷没有保证每个人都会用所有工具。许多文人会画画是因为他训练过、琢磨过,不是因为他学会了写文章,老天爷就会免费附送画画的功能。
文人画是指中国画的一种审美倾向、一个审美高度。“文人画”只是个叫法,因为要画得好一定得有文化,但并不是说有文化就一定画得好。它与作者在画画之外的身份也没有必然关系,与他的修养有关系。这就是为什么不叫“官僚画”、“地主画”的原因。
“文人画”不是一个画种。它不同于山水、花鸟、人物之类,是以内容区分的。也不同于细笔简笔(时人所说的工笔写意),是以繁简区分的。
现在,“文人画”经常和“写意”联系在一起,“写意”二字被挪用,做了“简笔”的意思,真是委屈了它。
文人画的由来可以追溯到汉代,张衡、蔡邕皆有画名。画品虽不传世但是典籍皆有所记载。宋代以前,中国绘画已经得到显著的发展,出现了“三家山水”和“徐黄体异”的花鸟画。
宋代建立了皇家画院。苏轼第一个比较全面的阐明了文人画理论,对于文人画体系形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。
从绘画实践上看,苏轼的《枯木怪石图》可以看到他的美学实践,另外文同的墨竹图与苏轼共同开创了“枯木竹石”的文人画题材。
在元代绘画实践上,元初以赵孟頫、高克恭等为代表的士大夫画家,提倡复古,回归唐和北宋的传统,主张以书法笔意入画,因此开出重气韵、轻格律,注重主观抒情的元画风气。例如赵孟頫的《洞庭东山图》《吴兴清远图》《鹊华秋色图》等。
元代中晚期的黄公望、王蒙、倪瓒、吴镇四家及朱德润等画家,弘扬文人画风气,以寄兴托志的写意画为旨,推动画坛的发展,反映消极避世思想的隐逸山水,和象征清高坚贞人格精神的梅、兰、竹、菊、松、石等题材,广为流行。
明代初年画家分为两派,一派是复古派,即明初复兴的皇家画院中继承南宋“马夏”院体山水画传统的戴进、吴伟等人。
另一派则是以“吴门派”为代表的明代文人画,扫除了“复辟”的“院体”画,把元人奠定的文人水墨风格推向更高一个阶段,其主要人物是沈周、文征明、唐寅与仇英。晚明董其昌一出,拓展文人山水画新境界。
清代到了文人画鼎盛的时期,涌现了诸多顶级文人画家,最突出的是“四僧”,“四僧”中又以八大山人、石涛最为突出。
中国传统的“文人画”,特别注重“境界”的营造。达到了一定的境界,也就达到了“气韵生动”的目的。“文人画”的境界,主要有以下几个层面:
中国古代哲学认为宇宙是一个气场,生生不息,变化无穷,一切都处于变化之中。我们所能感知到的,是虚幻的事实,是人类根据已经得知的知识做出的一种判断。只有充分地意识到世界的“虚幻性”,才有可能了解世界的实体性。中国的书画家,特别是文人画家受“虚幻观”的影响非常大,在书画作品中或多或少有所体现。
与“虚幻之境”相关联的是“画外之境”。“文人画”追求的不是绘画技巧本身,而是“画外之意”。这“画外之意”,便是“文人画”含金量高于“画工画”的根本原因所在。画内之境可描,而画外之境难求,因为“画外之境”需要丰厚的学养、生活积淀才能达到。
老子提出“大巧若拙”,是追求拙境的理论核心。书画创作固然需要技巧,但过分强调技巧,或者说技巧的痕迹过露,反而小家之气,给人以拙劣之感。如果率性而为,不讲技巧,或者将技巧的痕迹减到最小程度,看似稚拙,却反而有一种天真质朴之美。
中国文人所走的道路,注定是寂寞之途。不管在朝在野,文人在心灵上往往是孤独寂寞的。艺术上的寂寞,指的是空灵悠远、静穆幽深的境界。恽南田认为倪云林的画“真寂寞之境,再着一点便俗。”也有人评论说倪云林的寂寞之境已经到了“水不流,花不开”的境界,展现在他笔下的是一个近乎不动声色的寂寞世界。寂寞到极致,让人感觉到宇宙的本原,他所要表达的,是超越尘世、超越世俗的理想境界。
萧散是中国古典美学中一个重要概念。萧散,形容举止、神情、风格等自然不拘束,得大自在,闲散舒适。而作为美学概念的“萧散”,指的是精神上无拘无束,氛围上萧瑟清逸、散淡疏朗,超越一切秩序。以萧散著称的画家有倪云林、黄公望、董其昌、八大山人等。
与萧散之境相似的还有荒寒之境。荒,与萧散相似,寒则体现了一种冷逸、清寒之美。中国画多寒林图、寒松图、寒江图,多雪景、硬石、枯树、寒鸦、野鹤,主要是为了表现萧疏宁静、空灵幽远的意蕴。在梅兰竹菊等文人画常用题材中,荒寒之境也成为一种广泛的追求。这与文人的独立孤傲、旷远放逸的襟怀是相通的,与空、虚、寂、静的禅的境界是相通的。
云清风淡,是文人心仪的境界。魏晋士人深得淡雅之趣,宋人更是将淡雅发展为审美的主流。这与宋徽宗推崇淡雅之美大有关系,也与文人画的发展密切相关,文人画的主要美学追求,是“淡而无味,含义隽永”。文人画不求形似,而求“象外之意(神似)”,所以可以“淡墨挥扫”。而画工为了形似,只能在丹青朱黄铅粉色彩上下笨功夫。
笔简意浓,笔简韵长,是文人作画的重要方法。特别是宋朝的文人画家们,对简约的追求更是具有强烈的主动性。“多求简易而取清逸”,正是文人画的核心。简单地说,要先做加法,再做减法。把能省略的尽量省略,留下的寥寥数笔,足以抵得过满纸笔墨,甚至比满纸笔墨的容量更大,因为有许多含义尽在不言中、尽在画面外。
中国画从追求形似到追求神似,是一个巨大的进步。两宋开始,画家又开始由神似,向追求“灵性”转变。所谓“性”,就是“肇自然之性”,画出本然之“性”。画家和世界的关系,不是站在世界的对岸来看待世界、欣赏世界、描绘世界,而是回到世界之中,把自己看成世界的一分子,由此产生心灵的感悟,是“天人合一”、“物我两忘”、“物我合一”的境界。
“文人画”的境界还可列举不少,从上述数例,已经可以领略其大概。
士夫之画应“志于道、据于德、依于仁、游于艺”。形而上者谓之道,立志要高远,并遵循正道而行,追求艺术形而上的“风神气象”,使“艺”不成为文人画家沽名钓誉的手段。社会不容易认识士夫画、接受士夫画,士大夫自己得有担当,世人不认识不接受也应该做,不能丢下那份文化使命感,和能够沉淀下来的静穆精神。
陈洪绶《炼芝图》
陈洪绶《炼芝图》局部
陈洪绶作品
“写意”应该是什么?究其根底,工笔写意无非是写,抽象具象均是造象。好画就是“写意”的。不是说你画的时候“好写意”,是要观众看到的作品“好写意”。陈老莲一丝不苟,亦写意之上品。王维被后人尊为文人画始祖,大家可以去看看,传说中的王维的画是什么样子。
夫画者,成教化,助人伦,穷神变测幽微,与六籍同功,四时并运。发于天然,非由述作。——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
赏析:自从中国书画达到成熟期后,中国书画的社会功能一向是体现在“成教化、助人伦”的角色上。正如孔子提出的“志于道,据于德,依于仁,游于艺”的理论。这就是说,艺术是道德仁义的载体,艺术的使命是传道劝善、教化世人的,所谓文以载道,书以载道,画以载道,就是讲的这个道理。艺术历来讲真善美。真为体,善为用,美为相,美是真与善的外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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